帕羅房產-帕羅奧多房產
撰文 / 吳迪編輯 / 趙艷秋
他們逃離硅谷
像多數在北上深工作的年輕人面臨的住房問題一樣,美國加州的住房危機同樣嚴峻。
近期,蘋果宣布將捐贈25億美元來應對加州的住房危機,包括提供10億美元住房投資基金、10億美元首次購房者貸款援助基金、3億美元用于建造經濟適用房的土地、1.5億美元灣區(舊金山一帶,包括硅谷)住房基金等。
更早之前,谷歌宣布未來10年將投資10億美元建造約2萬套住房。Facebook同樣決定在未來10年拿出10億美元在加州建房。這些總部在加州的科技巨頭,被認為既振興了當地的經濟,也推高了生活成本。
根據公開資料,以舊金山為例,年收入10萬美元會被認為是低收入人群,你如果想拿到優惠的購房貸款補貼,年收入要在25萬美元以下才有資格,而當地的房價中位數為170萬美元。
一位來自谷歌的工程師曾在YouTube上發布視頻,講解硅谷頂尖軟件工程師的收入組成,資深工程師包括17萬美元的基礎工資、20%的額外獎勵、50萬美元的股票分四年發放,這樣年均收入在30萬-40萬美元。
一個工程師從走出校門開始,工作5到8年,成長為資深工程師,年收入40萬美元,但想在硅谷核心區買房也非常不容易。對于剛畢業的學生、新人,他們的年均收入水平可能剛剛超過低收入標準線。
圖/視覺中國
有媒體曾經算過一筆賬,假如你是一個年收入12萬美元的工程師,如果租房,硅谷的年平均租金是2.8萬美元,稅負高達6.9萬美元,一年下來,你滿打滿算只有2.3萬美元的剩余,用于全年除了居住以外的其他全部花銷,月均不足2000美元。如果你要是打算買房,一套110萬美元的房屋,全年還貸大約5萬美元,房屋稅 1.3 萬美元,稅負 6.9萬美元,你就只剩下 1.2萬美元,月均1000美元的生活費。
所以,當一個全球知名公司的工程師告訴你,Ta每個月“月光”的時候,你不用驚訝,Ta并沒有鋪張浪費。難怪一位硅谷工程師對AI財經社感慨,我的幸福感可能沒有一個酒吧的服務生高。
不僅如此,“一直以來,加州和硅谷的房價都在增長,10年前去的人,買房可能沒什么問題,但是新來的,比別人收入高20%-30%,但是那邊的房價依然難以負擔。”HTC中國區總裁汪叢青近日在接受AI財經社采訪時提到。
全球重要的城市都存在類似的問題,中國的北上深并非特例。位于美國加州的硅谷,以科技創新享譽世界,最早是設計生產半導體芯片,因而被命名為硅谷。這里誕生了大量聞名于世的科技公司,蘋果、谷歌、Facebook、特斯拉的全球總部坐落于此。過去這里是創新的搖籃,非硅谷不創業。
如今,它正因為高漲的生活成本,逐漸喪失吸引力。去年2月,硅谷著名投資人、PayPal聯合創始人Peter Thiel搬離了自己居住了30多年的硅谷。被外界解讀為頂尖的企業家、投資人們對硅谷的未來逐漸失去信心。
Peter Thiel當然不需要為購房發愁,但科技巨頭扎堆的硅谷,除了高昂的房價,擁堵也讓當地居民的出行、生活越來越不便利。而對于普通工薪階級來說,不斷上漲的房租和房價、全美最貴的稅負,成為了他們逃離硅谷的首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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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經濟學人報道,2017年46%在舊金山的美國人計劃在未來幾年離開硅谷。2015年,這一比例為25%。另有媒體報道稱,從2015年到2017年之間,搬離硅谷的人數超過4萬人。而在2017年,搬離的人口已經超過了搬入的人口。在已經搬走的人的口中,硅谷早已不是美國創業中心。
為什么創業公司正在離開硅谷?“在這里生活太貴了。”一家美國風投公司Cowboy Ventures的創始人Aileen Lee在2018年的一場圓桌論壇中講述,他們投資的一家公司,在擴展業務時將公司從硅谷搬到了科羅拉多州。當時出席了同一場論壇的Spark Capital合伙人Megan Quinn表示,已經開始建議硅谷的公司,去外面開第二個辦公室。
另一名投資人注意到一種新趨勢:來自匹茲堡、底特律和波特蘭的創始人們,開始傾向于選擇留在家鄉創業,而不是搬到舊金山硅谷。
亞馬遜第二總部的選址問題在美國鬧得轟轟烈烈,演繹成一場選美大賽,總共三個國家200多個城市參與角逐,20個城市入圍候選名單,到最終花落美國東部的弗吉尼亞州阿靈頓的水晶城和紐約市皇后區的長島市。加州硅谷壓根不在考慮之列,今年3月報道稱因房價高,以及當地居民的反對,亞馬遜取消在紐約長島的建設計劃。
西雅圖,因為吸引了微軟和亞馬遜而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科技之城,在過去數年里多次當選美國發展最快的城市。同時,和硅谷一樣,西雅圖的住房危機也日益嚴峻。亞馬遜在西雅圖之外設立第二總部,部分原因也是考慮到員工安居樂業的問題。
拯救年輕人住房計劃
“房價不要以收入比去衡量。”前華為老兵戴輝對AI財經社說,硅谷核心區住著大量的上市公司老板和股東。
“很多人都是通過上市并購、投資回報,贏得巨額財富去買房的,很少拿工資去買。”戴輝在硅谷核心地段租過一個房子,一個獨棟,在斯坦福購物商場的隔壁,房子售價500萬美元,他租了兩個星期,花了8000美元。
“很貴。”他說。
結合自己的觀察,戴輝認為,2000年以后去硅谷買房的人都是買在核心區之外的,遠點的開車上班可能需要四五十分鐘。
核心區往外走,房價天差地別。“不是說都買不起,買的區域就遠了嘛。”他的一個朋友花了20多萬美元在距硅谷核心區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買了一棟房子。
在他看來,硅谷房價特別高的兩個城市,第一個是Palo Alto,就是斯坦福大學所在地,也是喬布斯過去住過的地方;另一個是與之臨近的Menlo Park。兩地也屬于舊金山灣區收入較高的城市。“美國也是學區房的概念,房價也和學校密切相關,好的學區特別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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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顯示,加州房價自1980年代開始起飛,房價和漲幅皆遠高于全美平均水平。而灣區房價在加州又處于領跑地位。按媒體報道,由于住房短缺,城市住房危機不斷擴大,嚴重影響了加州經濟,加州每年因此損失1400億美元。相比中國的北上深,美國加州硅谷面臨的住房問題更加嚴峻。硅谷的房子是以連排獨棟為主,容納的房子數本身就比較少。
在線購房平臺Open Listings在2018年初收集了硅谷巨頭公司附近房屋售價過去一年的中位數,結合這些企業的員工在網絡上公開的薪資數據,得出結論:如果他們想在灣區購買一套住房,那么需要花費超過28%的工資來支付按揭貸款。然后據統計,在舊金山的租房者需要付出每月收入的50%來支付房租。
員工住房的問題,對于標榜創新的谷歌、蘋果們而言,十分棘手。甚至有評論稱,殺死巨頭的不是別的,是房價。
“硅谷的互聯網企業是非常高薪的,有些員工買房還是可能的,但是如果想要讓這些人都買得起房,蘋果等公司需要支付非常高的工資,這是很大的壓力。”戴輝表示。
根據外媒報道,加州舊金山灣區住房問題緊迫而復雜。而駐扎于此的科技巨頭們被認為應該為造成如今這一局面付最大責任。谷歌目前有超過4.5萬名員工住在灣區,加劇了住房和交通危機,曾引發當地居民抗議。
在谷歌的計劃中,未來10年谷歌將把價值至少7.5億美元的土地重新用于建設住宅,其中大部分土地被劃為辦公或商業用地。這將使谷歌在舊金山灣區支持開發至少1.5萬套可供不同收入水平居民包括中低收入家庭購買的新住房,解決廉價住房長期短缺的問題。
同時,谷歌將設立2.5億美元的投資基金,用于“鼓勵”開發商建造5000套經濟適用房。此外,谷歌還將為無家可歸者提供5000萬美元的資助。
在愈演愈烈的住房危機下,Facebook也站了出來,承諾支出10億美元,幫助解決加州以及辦公室所在社區的住房危機問題。“僅靠州政府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加州州長Gavin Newsom評論說,“我們需要更多機構和 Facebook一起加強投入,需要私營部門和慈善機構的通力合作,才能改變現狀,解決加州面臨的成本危機。”
同樣作為總部在加州的企業,蘋果公司也已開展了“拯救年輕人住房”的計劃。庫克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蘋果公司在解決加州住房危機問題上責無旁貸,房子意味著穩定和尊嚴。如今很多年輕人正因為缺乏穩定和尊嚴逃離硅谷。
“(硅谷)房價太高長期會阻礙創新。”HTC中國區總裁在接受AI財經社采訪時評論。“高房價導致了人才外流,因為去到其他城市工資不會差太多,但是成本會差好多倍。”
對這些鼎鼎大名的科技巨頭們而言,捐款建房,不僅是一場關乎年輕人尊嚴的行動,也是守住創新根基的必要之舉。
殘酷的魔咒
即使大公司出手,美國住房市場機構對整個舊金山地區的住房改善還是持悲觀態度。由于科技巨頭和創業者還在硅谷積極圈地擴張,人們認為,高房價在短期內很難得到真正解決。
這并不是一個孤立現象。在全球其他地方,高速發展的經濟和高速攀升的房價似乎是一對孿生兄弟。
深圳被譽為中國的硅谷。當然,除了有蓬勃的產業,一個跟硅谷相似的地方就是同樣都有著高昂的房價。早在2015年,深圳就已超過北京和上海,成為中國平均房價最高的城市。華為創始人任正非曾對深圳高房價帶來的影響感到失望,他認為高房價將削弱深圳的競爭力。
“人們要有住房,要有生活設施。生活設施太貴了,企業就承載不起;生產成本太高了,工業就發展不起來。”他在2016年接受采訪時說。他說這話兩年后,一支華為大軍浩浩蕩蕩搬到了東莞。
飆升的房價也讓一些創業公司放棄北上深,將目光移至如武漢、成都、重慶、杭州等二線城市。然而,優秀互聯網公司的落戶和欣欣向榮的發展,在推動這些城市GDP的同時,也推升了當地的房價和生活成本。
以杭州為例,2016年中旬,到杭州創業的曾泉,在距離阿里巴巴西溪園區大概5公里的地方,以每平方米1萬元出頭購買了自己人生第一套房。他告訴AI財經社,現在他們小區的房價已經近每平方米3萬元。朋友很慶幸曾泉的果斷。如果放到現在,大概率是買不起了。而阿里園區附近目所能及的區域,房價已經飆升至每平方米5萬元。
這是一個地區、一座城市享受經濟增長可能必須要承受的代價。媒體報道,從2014年到2018年,印度GDP增速分別為7.4%、8.1%、7.1%、6.7%和7.3%,在大型經濟體中居首位。
與此同時,印度第一大城市孟買的房價如火箭般躥升,30年里驟增600倍。如今,孟買市區價格為每平方米4萬元到12萬元人民幣之間,很多地方跟北京三環的房價已經相差無幾。但與之形成明顯反差的是收入水平,有一個流傳甚廣的分析稱:普通印度工薪階層如果想在孟買購買一套好一點的住宅,需要工作300年。
印度作為新興市場,對全球巨頭而言極具吸引力。谷歌在2004年就設立了印度辦事處。Facebook、蘋果近年來也加速在印度布局,蘋果在印度開始進行手機制造。中國的知名手機企業,華米OV業務都已在印度取得不俗進展。海外巨頭的進入,進一步推動印度經濟增長,同時也將帶來房價抬升的壓力。
越南也已成為不少企業進軍的市場。越南的勞動力低廉吸引了部分制造業企業來投資建廠。三星、優衣庫、微軟、佳能、LG、富士康、索尼等跨國巨頭都已經在越南落地建廠。
2018年,越南的GDP增速達到7.08%,進入了全球GDP增速最快的國家行列,但當地的年輕人正在感嘆“我太難了”。
根據房地產經紀公司仲量聯行的統計,2019年第一季度,胡志明市的公寓價格同比飆升22.7%,胡志明市核心區的房價每平方米已經攀升至6萬元。
蓬勃的經濟、火熱的房價背后,當地人面臨很大生活壓力,很多人被迫逃離。
但也有些人無力離開,沉重的一面只有在人們都入睡之后才得以呈現。比如,硅谷的“Hotel 22”。一個名為《Hotel 22》的紀錄短片,恰好記錄下了這個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Hotel 22并不是一家旅館,它是硅谷唯一個24小時營運的公交車。夜晚來臨時,它變成無家可歸人的取暖避難所,被稱為窮人旅社。
22路公交車全程60公里,在圣何塞和帕羅奧爾托之間穿梭,單程2個小時,車票只要2美元。相當于,只要花8美元就可以在車上度過一個不至于流落街頭的漫長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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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深夜斜靠在這輛巴士座椅靠背入睡的人,或跟司機討價還價爭取暖風空調,或跟警察解釋為什么付不起兩美元的車費。
更殘酷的事實在于,這些無家可歸者并非全都是傳統的乞討者,他們過去可能是某一家科技巨頭的工程師,也可能是被中途辭退的員工,或者是投出無數簡歷但都石沉大海的求職者。他們有些比單純的流浪漢受過更好的教育,有些或許是因為經歷了一些變故,才淪落至此。
影片把這些人拍了下來,記錄下了這個與我們認知中的硅谷全然不同的平行黑暗世界。與熱播的創業喜劇《硅谷》相比,這個紀錄片的導演可能更希望大眾看到高速經濟發展背后,一些窘迫而令人傷心的片段。
他們生活在硅谷歷史上財富創造最快的時期,但又被地區巨大的收入差距、高企的房價和稅負壓垮。
這也是一個魔咒,真實而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