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采訪黃建國，應該早在十年之前。2007年6月份的時候，我寫過一篇叫做《四川的路，建國的車》的文章。

在文章的最后，有一句黃建國當時說的話。

“這輩子就是想把汽車這個產業做大、做強，做到更大、做到更強。”

——黃建國

整整十年過去，期間，對于建國汽車的議論不絕于耳，也每隔幾年就會如期而至。從最早說建國在二級地市的工業園區雜草叢生，到建國汽車賣不動了轉型養豬，就連垃圾房起火都能登上成都車市頭條。

“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成為大新聞，我覺得沒什么。至少說明在成都車市江湖中，建國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嘛。”

在建國汽車的食堂，這場采訪其實是完全的偶遇。當時我其實已經吃完，起身看表已經是下午1點半。這時候黃建國走了進來——和十年前采訪他時候一樣，他還是穿著白色襯衫，那是一件建國汽車的工作服。他和每一個穿行在建國汽車園區的工作人員，穿著上別無二致。

▲本文作者趙小查與黃建國在采訪后的合影

1965年出生的他，沒有什么白發，保持了十幾年的平頭也已經成了個人化的標識之一。我問他，頭發有沒有染過？他回答“絕對沒有”。

“感覺無論傳統汽車廠商還是新能源車企，大家都很焦慮，你焦慮么？”

“我不焦慮，我沒啥可焦慮。每天睡的都很好。”

由于這幾年黃建國幾乎婉拒了所有媒體的專訪要求，因此在食堂的偶遇，可能是最好的一次采訪時機——甚至在此之前，負責對接媒體的企劃部同事還不清楚黃建國是否已經出差回來。而顯然，直切主題沒有寒暄的開場白讓他饒有興致，因此他一邊吃著已經有些冷掉的蒜苔肉絲，一邊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就從焦慮說起：

我留意到，在十年前的采訪中，黃建國還說過“家里的高爾夫球桿沒用過幾次，都落了灰”。而在這次的對話中，黃建國說他只要沒有事，早上都會打兩個鐘頭的高爾夫。

十年前他說最喜歡的運動是獨自或者和家人一起散散步，順便可以想想事情，“出去玩兒一天心里會發慌”；十年后，他說打打高爾夫，看看風景，這種不和誰較量、與自己對抗的活動很有意思。

從不工作就發慌，到保持頻率的高爾夫，黃建國可以說是從“見自己”到“見天地”的轉變。

這種轉變，也從某個側面印證黃建國所說的“不焦慮”所言非虛。一來說明他有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二來則說明他相比十年前更樂衷于放空而非思考。

“我覺得主機廠再焦慮，作為我們都沒什么要焦慮的。不管新能源還是傳統燃油車，他們都需要經銷商來賣出去。傳統和新造，對我們來說沒有本質不同，我們都可以賣。”

而說起新零售，我問黃建國有沒有擔心過經銷商會被新零售所取代？黃建國擺手說“你可以看看當下的商業模式里面，不是所有銷售模式都可以被網絡渠道所取代。”

他說最突出的是服務業，比如汽車。“汽車不是一買一賣那么簡單的生意。而即使在買賣環節，你要不要試駕？要不要交流和了解？要不要親手摸一摸上手感受？下單之前需要很多感性體驗，這些體驗才是最終決定下單與否的重點——不僅僅只是看看參數、做做紙面對比。讓客戶進行體驗，并且滿足他們體驗的需求，這是汽車銷售服務一個很小、但是不容易被替代的部分。”

銷售體驗、交車體驗、售后體驗……汽車用戶的所有體驗需求都在日益上升，且要求逐漸苛刻。因此黃建國對于那些采取廠家直營體系的經銷商并不看好。“特斯拉直營，但它銷量并不大。可以說它推進、改變了行業的意識，但沒有份額，就無法改變整個行業的形態。汽車行業的變革，依然要遵從量變到質變的規律。沒有經銷商的汽車品牌，難成真正顛覆級的品牌。”

聽起來，這并非只是站在經銷商的角度的評判。新零售成為熱詞的時候，很多人樂于探討它的形式，但是任何銷售方式的變化，基準線都是更好的客戶感受。

“所有服務最終都需要人來達成，賣的車越多，需要去做服務的人就越多。經銷商作為最接近用戶的一環，我認為不可替代。如果經銷商被替代，那么廠家就需要花費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除非車廠愿意將銷量維持在一個較低的基準線上。”

成都機場路黃金汽車商圈，多得是全國排名最高的豪華單店，然而就是在這里，建國幾家自主品牌4S店并排而立。“別人賣得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們是盡力去賣好我們所代理的所有品牌。誰不會遇上難關？挺過去就好嘛。”

我后來還去DS店里轉了轉，這個一直被看衰的法國豪華品牌，是當年建國拿下的第一個有“豪華”前綴的品牌，而作為創始級經銷商，在DS7開啟預售之后，建國拿下超過100個訂單，預售訂單數量名列全國第二。觀致等品牌在人事更迭之后，業界普遍認為其迎來了最強陣容，也將在今年迎來一波行情。

而今天的建國，也再也不是十年前只賣廉價車的建國。除了是西南地區寶馬4S店最多的經銷商，建國旗下還囊括了凱迪拉克、沃爾沃、捷豹路虎等一眾各具特色的豪華品牌。此外，亦是包括WEY在內最受市場關注“香餑餑”品牌的創始級經銷商。

除了在全川市場占有率超過25%，建國更值得驕傲的是在二三級市場。“在四川其他城市提到建國，也都是標桿性的品牌。我們不僅最早布局，更建立了二三級城市的服務標準。”

駕仕后記：

巴菲特說過一句話，“The time to be greedy is when others are afraid, and the time to be afraid is when others are greedy。”

“別人貪婪時我恐懼，別人恐懼時我貪婪。”

其實就是在行情不好的時候買入，在行情大好時穩住。

回過頭來看，黃建國這21年來操盤的經歷，和這句話非常匹配，28個代理品牌當中的核心品牌，如長城，都并不是在品牌最如日中天時拿下。十幾年前大家都在大舉撲向豪華品牌時，建國在深耕二三級市場，深耕自主品牌。得到WEY是基于長期以來的深厚合作而水到渠成；即使是持有成績并不突出的品牌如觀致，但不會在銷量不如人意時怨天尤人；哪怕是DS這樣外人看來甚為艱難的品牌，也保持耐心，不拋棄不放棄。

2018年，建國要開91家新店。立足西南，做自己熟悉的市場、做自己熟悉的事。對于上市，黃建國擺手說“不缺錢，建國一直合理使用杠桿，也不想上市。”

一路看下來，對于廠家來說，這真的是個很好的合作伙伴。認真踏實，目光清醒，四川話來說，堪稱“耿直”。而即使是對于消費者來說，一個真心實意一直在努力的服務商，也總會在歷經時光之后，彼此建議一種默契和信賴。

而我眼前53歲的黃建國，身穿工作服，頭發烏黑，眼神坦蕩，認真聽我問的每一個問題，回答也從不遮遮掩掩。他說之所以不喜歡接受采訪是因為“只要事情做好、員工工作開開心心就可以了，不愿意去做那些表面工作。我啥子都敢說，也省得惹麻煩。”他笑著說起關于建國的，“只能說明大家關注我們，謝謝關注”。

順便說一句，這樣的一個投資人，平時只坐GL8——還是老款那種現在稱為GL8商務車的版本。他說，“習慣了，舒服就好。”

在這樣一個人人焦慮的時代，這個很早就提出要做百年老店的眉山人，也許曾經焦慮過，但如今，至少從我這場并不正式的采訪中來看，他是真的不焦慮。

我想起多年前，建國汽車園區相鄰的城市車輛集團投資人趙宏說過一句話，他說不要爭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多年之后，還能好好活著在一個桌子上打麻將的，都是狠角色。

也許，對于中國車市的“狠角色們”來說，現在才是最好的時代。

文｜趙小查

圖｜趙小查 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