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鐵軍評修正主義(溫鐵軍左派)
美國建立之初,就有著極其務實的資本主義精神傳統,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各種有利因素讓美國發展成如今的世界霸主。而中國自身具有的豐富的地域資源和人口資源與周邊環境的復雜性所造就的矛盾與沖突塑造了如今和平崛起、快速發展的中國。
全球化帶來的世界貿易和全球市場讓中國從中獲得了巨大的收益,這些資本成為近幾十年中國發展的基礎,因此不少人認為美國作為全球化的引領者,勢必能帶領中國走向新的發展,而中國也可以借跟隨美國的腳步繼續發展。
但事實是隨著新冷戰的到來,中美之間的矛盾逐漸凸顯,蘇聯解體后中美之間短暫的合作關系本質上仍是美國占據主導優勢——攫取了中國大量的商品資本和人力資本并在政治和文化領域進行輸出。看似雙贏的局面實際上是“美國贏了兩次”。
在這樣的背景下,如今中美間激烈的摩擦和沖突也就不足為奇了,因此要清楚地認識到無論是從美國的崛起過程還是中美今后戰略布局來看,正如溫鐵軍所言,作為被美國扒了兩層皮的中國,永遠不可能成為美國的助手。
溫鐵軍
回顧美國的崛起之路可以發現,美國趁火打劫和趁勢追擊的外交政策展現了赤裸裸的商人本利的特點。
一戰結束后尚未成熟的美國面對一些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和俄國抱有小心翼翼的態度,但到二戰結束借助戰爭大發橫財后一躍成為強大的霸權國家,隨著實力對比變化的態度展現了美國極其務實的民族特點。
冷戰結束后,蘇聯解體,東歐劇變,蘇聯所遺留的大量實體資產和高新技術成為一片待割的韭菜地,美國借此機會將蘇聯實體資本貨幣化,大量的重工業設備,武器裝備和技術工人涌入美國和歐洲,可以說美國第二次崛起就是踩著蘇聯的尸體再次走向頂峰的。
美國
這時候美國的全球戰略基本目標是獲取全球事務的“領導權”,其全球戰略的核心仍然是即實現和維護美國國家利益和美國全球霸權。
此時社會主義遭到重創,這使得美國認為資本主義制度具有絕對的優越性,因而采用和平演變等方式將西方價值觀輸入到全世界,“民主和平論”在此時成為主流,社會主義國家也紛紛改變社會制度,在經濟和軍事絕對優勢下,美國成為世界霸主。
美國正是通過在權力運用中不斷追逐資本利益來實現其政治目標和對國際地位的追求。冷戰后對蘇聯財產的瓜分形成了新的國際格局,美歐對抗成為新的沖突集中點。
資本主義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蘇聯的資本流入西方后,加速了地區一體化的進程和鞏固了美國美元霸權的地位,西方世界呈現出從未有過的繁榮景象,美國出現了歷史上第一次財政盈余,為了鞏固這種優勢,WTO應運而生。
世貿組織的出現意味著全球經濟由區域化向全球化的發展,而這為中國之后的崛起奠定了最重要的經濟基礎和外部環境。為了對抗這種美元霸權帶來的資本流動,歐洲世界決定進一步推進地區一體化進程。
當時歐共體在占據西歐貨幣市場后,逐漸向東歐擴張,大量的獨聯體國家紛紛加入歐元區,歐共體也在這一時期發展和擴大成為歐盟,當時占據相當龐大的體量的歐元區是對美元霸權的最大的挑戰。
WTO
因此美歐對抗代替了冷戰時期的意識形態的對抗,后冷戰時期幣緣政治帶來的局部熱戰開始成為國際環境的主要特征。
一時間,中東地區的科索沃危機、巴爾干半島的爭端和伊拉克戰爭都成為美歐對抗的前沿陣地,美國自然也就無暇顧及打壓中國,甚至還要拉攏中國遏制歐洲。
另一方面除了經濟上的新變化,美國在冷戰后最為關鍵的崛起因素在于軍事技術的民用化趨勢。冷戰時期傳統的軍備競賽和軍事對抗隨著蘇聯解體而消失,對美國而言,基本上不存在軍事方面的毀滅性打擊的可能性。
科索沃危機
在軍事方面的高新技術紛紛流入到民用和商業市場,可以說原本需要大量資本進行前期科研開發的成本全由國家軍事部門承擔了,市場也因此可以用極低的成本快速促進大量的新技術的發展和新興企業的誕生。
微軟和蘋果以及IBM等現在全球頂尖的科技公司都是接受市場紅利和在美國政府當時完善的基礎設施和人才管理系統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由此可見美國的崛起之路歸根結底就在于美元霸權帶來的資本流入以及大量資本所建構的龐大的金融市場和先進的工業科技體系。
微軟
在美國始終具有絕對的優勢地位的前提下,中美之間永遠會存在矛盾。
因為中國的發展是依靠全球化的紅利實現,美國作為公共商品和公共秩序的提供者,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因為出現霸權實力的衰退和其他新興國家的崛起而無法承擔霸權國家的責任,這帶來的全球經濟化趨勢減緩甚至逆全球化浪潮的涌現將直接損害到中國的經濟利益。
而在政治制度上的差異性也會使美國始終對中國抱有警惕心理,美國為了維護自身的地位勢必會對一切崛起國家進行打擊,實際上在冷戰后中美之間友好合作關系正是美國借中國來打壓歐洲,等到歐洲衰落后,中國自然成為下一個遏制對象。
全球經濟化
從歷史上看美國因為各個時期對于中國不同認識有著復雜的政策變化,但是始終不變的是從未將中國視為真正的盟友。為對抗社會主義的快速崛起和二戰中全球經濟的大蕭條“贏得戰爭,喪失和平”的沮喪局面,麥卡錫主義應運而生,NSC68號文件也因此誕生。
自此美國的遏制政策進一步發展成全球干涉主義和黷武主義,霸權國的野心不僅是為了轉移國內矛盾也是出于一種對使用優勢地位的欲望,當強者發現可以對弱者進行侵略時,使用優勢地位便有著極大的誘惑性。
因此對于美國而言弱小的國家都是它攫取資本和利益的待宰羔羊。
當時的中國在經歷了90年代的經濟低谷后不得不尋找新的出路,需要找到資本市場和商品出口來實現人口紅利的轉換,美國牽頭的WTO 就是最好的選擇。
麥卡錫主義
而當時的美國國內經濟飽和急需要擴充國際市場和大量勞動力,人口最多且廉價的中國就是最好的選擇,兩國當時在戰略上一拍即合,因此建立了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和反恐合作關系。
美國發生次貸危機時,中國購買了大量的美國國債同時為美國提供了大量的資金援助,隨著通貨膨脹和貨幣貶值,這些實實在在的資金援助回到中國手中時實際上已經損失了大半,但是出于中美之間在各方面友好合作關系中國之后也并沒多計較。
一時之間,中美關系呈現出無比美好的合作前景,中美夫妻論也在國際世界甚為流行。但現在來看,即使中國從中獲益良多,但這些論調實質上是哄騙中國,中國還是為美國做了嫁衣。
次貸危機
為什么說中美之間的合作,即使中國獲益但最后還是為美國做嫁衣呢?這是因為美國的金融體系和美元霸權的優勢帶來資本流動實際上就是一種風險轉嫁。
中國通過向美國輸入大量的人口、商品和市場資源來換取貨幣,因為當時美元是全球貨幣體系的中的硬通貨,所以這些貨幣基本上都被兌換成美元,而這些美元又被拿來作為中國購買外資和先進科技的資本。
在交易過程中,美國通過貨幣霸權實現了中國資本向美國的流動,這種過程只會導致美國越來越富有,有著越來越多的技術資本和人才輸入。當時的東亞資本危機也正是資本流動必然導致的結果。
美元霸權
東亞國家發展所積累的財富和資本因為既沒有雄厚的金融市場進行投資擴大,也沒有密集的商品消費市場進行消化,因此只能進入具有高技術的密集市場的美國。
可以說資本家天生的逐利性必然讓資本從落后國家流入到發達國家,這導致的惡果是各國之間的經濟水平只會越來越大,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中國對美國的幫助只會讓中國更加貧窮。
美國對中國的經濟剝削和文化輸出就是美國剝掉中國的兩張皮。其中,文化輸出作為更加隱蔽的部分經常被忽視。美國遭遇911恐怖襲擊后,開始進行戰略調整,嚴厲打擊恐怖主義。
911恐怖襲擊
由全球擴張轉向收縮,因而這時美國更多地轉向維護自己霸權的地位,通過以維護世界和平的借口開始緩和態度,結交更多盟友,以一種更隱蔽更具欺騙性的方式來延續和鞏固其地位以維護美國國家利益。全球化趨勢下,美國霸權以軟實力的形式開始遍布世界。
當時的中國不斷學習美國先進的技術和制度,把大量的人才和勞動力輸入到美國境內,國內當時對西方世界的極度推崇以及對民族工廠的打壓都使得中國本國的高新技術和企業難以得到發展。
“世界工廠”“中國制造”的稱號現在看來都像是嘲諷之詞,不僅為美國做嫁衣,還高高興興地買了自己幫美國數錢。
中國制造
但2008年至今,美國經濟增長放緩,大量發展中國家經濟高速增長,其中中國更是取得了輝煌成就,美國霸權開始衰落,一超多強向著多極化趨勢發展。因此美國的國際利益更多地集中在經濟領域,試圖通過美元霸權建立的優勢進一步打壓中國。
隨著特朗普上臺,單邊主義傾向更加嚴重,奉行美國優先對全球化趨勢和世界和平增添了動蕩不安的因素,未來國際關系將更加艱難。
中美關系成為世界最主要的沖突,中美貿易戰將中美之間之前暗而不發的沖突徹底爆發出來,但實際上美國早早地就認識到中國始終是巨大的威脅。
在2015年,美國著名智庫對外關系理事會就出臺了一份《修正美國對華大戰略》報告,指出美國從20世紀70年代以來試圖使中國融入美國主導的國際體系的做法是錯誤的。
中美貿易
這一做法“對美國在亞洲的首要地位產生了新威脅,而且最終將在全球對美國的權力形成挑戰”,“華盛頓需要一個應對中國的新的大戰略,其核心是平衡中國國力的崛起,而不是繼續幫助中國崛起”。
在2017年底公布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是美國的官方報告中首次強調了這一思想。因此美國對華政策的醞釀其實是經過一段時間發展的,美方也有很多需要考慮的因素。
雖說特朗普為了中期選舉,為了贏得選民的心發表了一些激烈的言論,但歸根到底還是國際形勢上的變化造就的。特朗普政府只是稍微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
無論我們對中美貿易戰作何看法,都要意識到:美國的民意正在形成不利于中國的看法,無論是在貿易問題上,還是在安全問題上,這是歷史的大潮。當前,中美關系的逆轉除非做出有效措施,否則很難轉變。
美國民意
在此次貿易戰中,特朗普或許并沒有深思熟慮的對華貿易戰戰略,但美國對華的巨額貿易逆差已經不可能扭轉,而且在當前的貿易糾紛中,美國朝野已經形成了遏制中國的共識,未來不排除美國重啟對華貿易戰,甚至新的貿易戰很可能以西方強國聯盟的形式出現。
正如修昔底德所說的,“使得沖突不可避免的原因在于雅典急劇擴張的實力和雄心,以及斯巴達不斷累積的恐懼。”
中國不可阻擋的崛起和美國對中國的恐懼讓中美沖突不會有緩和的余地,無論是任何政府上臺,中美之間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友好的局面。面對美國的降維打擊,中國不能抱有任何幻想,只能在對抗中尋找一絲生存的機會,靜待歷史的轉機。